闭上眼,水流的声音、鸥鸟的啼鸣、河堤路上车流来去的发动机噪音逐渐淡去,河面粼粼碎光辗转连绵,铺向更远处的世界,庞大莫名的轮廓镀着金边。
勇气、决心、智识,十七岁的付为筠以为自己准备好了这些。美梦得偿的经验看上去是如此坚不可摧,他伸出手,人生一定是条稳涨不迭的上行线。然而那时他还不知道,多年后的自己会被困在另一个问题里面。
为什么人见过了奇伟的山河和天高海阔的世界以后却会自囿于昨天?
多年后同学聚会时,人们谈论最多的是那个曾被认为性格懦弱、犹豫不决的男孩。他们说航子齐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执着,像候鸟一样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了四年,终于得以同对方选择同一座城市工作,单膝跪在了他十四岁就喜欢的女孩面前。几年以后,两人有了孩子,组建了一个年年庆祝情人节、初见纪念日、恋爱纪念日和结婚纪念日的美满家庭,人人称羡。那时付为筠已经站上了十七岁时画好的上行线顶点。他的事业如日中天,有票房、有奖项、有名望,还有时间。可向前看谈何容易,就像奔腾不歇的河流是神的造物,而人的记忆是个黑洞,随着年岁坍缩,消磨殆尽,不复从前。
后来江恩把《余人之地》的本子递到付为筠面前时,他瞥了一眼英译名就笑了,“说好了,我可不拍文艺惊悚。”
江恩直让他继续看。他翻开梗概,剧本讲的是男主角死于一次火车事故,却在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还停留在事故发生的前一天,于是作出诸多努力想要避免悲剧发生的故事。付为筠翻得很快,十几秒掠过前半段男主的种种努力失败,看到童年阴影的回忆时皱起眉,又要开口拒绝——这类故事太多了,珠玉在前,后来者想被叫好全看解密,而如果谜底不够精彩……他的动作顿住,盯着那句“我没有见过那个夏天”,嗤笑一声,翻到了联合出品页上那个。
“AS?”付为筠烦躁地啧了一句,“你他妈让我给他的小孩拍片子?”
江恩没说话,仍让他继续往后翻。
付为筠灭了烟,略显粗暴地扯起纸,翻到制片附录那页,一行“联合制片人/视觉联合方:王飖”起到了异乎寻常的吸引注意力的作用。他抬起头,“他找的你?”
“是朝禄找的我,你们的事他不知情。”江恩随手就要从他的烟盒里掏烟,似乎又想起自己还在戒烟,手收了回去。“王飖现在应该也还不知道这本子会被递到你这里。”江恩尴尬地在黑色桌面边缘点了点,“不过本子虽是朝禄署名,我猜其实是他写的。你要是仔细看剧本就更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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