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王飖抽了两根烟,还在校园里遛了一圈,买了一袋子零食,好容易回到酒馆,却在门口跟酒馆老板和其他赶作业的同学聊起了天。付为筠气急败坏拉上江恩说也要出去散步,江恩没看出来他意图,沿路索性向他介绍起樱桃花树来,公爵、伯拉特、安妮女王——兰伯特和公爵长得最像,莫罗的花量最盛。付为筠听得头昏脑涨,刚要应付,王飖却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好奇问起江恩如何得以如数家珍,江恩说我家在南边有座樱桃果园。付为筠准备了一肚子要阴阳怪气王飖的话顿时就没了出处——那人询问起樱桃果园的模样怎么能如此兴致冲冲?
果然,几周后,经不住王飖的一再央求,江恩得了付为筠的允准,邀请两人一同前往他家的樱桃果园做《跳河》最后的闭关修改。直到很多年后付为筠仍记得那座小城的一切。
安置后王飖压根没提改《跳河》的事,随手买了个编织袋,从床上提溜起江恩和付为筠就去逛市集。中心广场的市集铺着星罗棋布的鹅卵石花纹路,东边有彩色百叶窗的老房子和教堂的钟楼,付为筠在远处望着王飖像个文盲一样,在一丛丛手写木牌前停下查那些名字代表的樱桃品种,布拉、勒韦尔雄、拿破仑……有老太太直接拎着小秤来买,摊主用布包着手抓一把,说这些摘的时候还是露水湿的。王飖喜笑颜开地凑上前说也要买,还不忘夸人家老太太的纱巾图案,结果付为筠一个走神没拦住他,他又跑去隔壁看樱桃花手工皂和刺绣围裙了——我找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付为筠头痛地想。
最后王飖买回来了整整两箩筐的零星玩意,被付为筠关在书房改了八个小时稿子,不给酒,不给烟,也不给饭——因为你要依靠理智思考、完善细节,而不是靠所谓灵感胡扯一气,付为筠漠然望着生不如死的王飖,振振有词道。王飖抗议说他有注意力缺陷及多动障碍,“我可以出示正规的诊断单,先生,您这样对我是不公平的。”
“没有成果就没有人权。”
“——我过了G级,巴西柔术是黑带……”
“这就是江恩的事了。”付为筠倚在门背上,聆听着一连串急促的扣门声,愉悦地说:“或许你出来后愿意跟他谈论家具理赔的法律事宜。”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八小时后王飖放弃了抗议,半夜硬生生从书房撬开天窗的锁爬了出来。
据当事人江恩说,他当时害怕极了,被人粗暴地推醒后一把掩住口鼻,几乎陷入呼吸衰竭,桌上的时钟显示时间为三点零七分。嫌疑人王飖竭力主张浪费樱桃的道德问题,在发表了长达五分钟的公益演讲后,以熟练的擒拿技将他押至厨房从事体力劳动——或者简单地说,王飖饿了,江恩是从犯。结果两人一同从社交媒体上刷到网红姐姐晒出的自制樱桃酱攻略,决定大胆尝试,结果忘了去籽,锅里不断“噼啪”炸响,像被榴莲炸了个开。付为筠当时还在熬夜改剧本——事实上,那两人纷纷表示难以置信这人真的会在度假期间的凌晨四点干正事,这样是违法的,先生。付为筠说滚。而等到他闻着刺鼻的、混合着甜腻味道的焦糊味赶来厨房时,王飖拿着滤网翻半天,最后把整锅都倒进纱布里拧了一团。红水喷得到处都是,果酱变成一锅拉丝状的红褐色焦糖。两人齐齐向唯一一个会做饭的人投来求助的目光。
付为筠额头的青筋直跳,先向裹着刺绣围裙的王飖兴师问罪,“你放了多少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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