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还看不到明天,却又如此期盼明天,意气风发、虔诚笃定,日日夜夜——爱就够了,爱不就是全部所求和所得么?二十一岁那年的夏天每天都是晴天,山谷回风为证,漫天星海为证,他们有做不完的爱、说不完的镜头,未来咫尺眼前。
不久后《跳河》拍完,付为筠毕业,中了选。
他考进了那个牛逼至极的学府,为期一年的新项目开始了。王飖毕业后无所事事,在家赋闲,看电影、看书,打游戏,四处转悠,寻思买座好看的房子,最好再养只狗——最大的事不过是听付为筠烦躁下部要拍的片子。付为筠对此十分满意,对重视实践的新项目很满意,对计划之中的同居也很满意。而王飖很快也选好了房子,地基稳当,材料得宜,环境僻静,有宽敞的路和路旁不败的植物枝叶,十分钟是便利店,二十分钟是健身房,开车一会就到市中心的大街。买狗之前他们已经一起住进房子里面。
赶课之余付为筠总爱拉着王飖问问题。他发现这房子似乎对王飖有种魔力,住进来后他一改藏头露尾的对话风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了爹不疼娘不爱的童年,又说十四岁时如何被一个叫赵林惠子的姑娘推到电影面前。付为筠听得意犹未尽,知道王飖这是真的把他当自己人了,催他再讲多些。王飖就讲发小和永无乡的故事,还有小时候仇峥逼他学琴、学打架和抄书的事。付为筠忍不住问,然后呢?王飖用外国人那种咏叹般的语气摇头晃脑地说,然后爱就像所有有生命的东西一样,繁盛一时,终有一死。每个爆破音都夸张又完整。
付为筠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这些他以为的两小无猜原来他妈还都是爱情故事。他一把摔了杯子,让他滚出去——王飖真的就滚出去了。随即他后悔了,又追出去说对不起,王飖吓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让他别动,地上都是玻璃渣子。
付为筠没吭声。
王飖摇了摇他的胳膊,又摸了摸他下巴,见他仍垮着脸,无可奈何说好,我错了,我道歉,我去拖地浇花擦桌子——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错在了哪里?爱不会死的。付为筠抬起头来,盯着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咬牙切齿道,我爱你一辈子。
王飖愣了一瞬,哈哈大笑,亲他,又逗他,再说一次吧,为筠。再说一次。
那时异国他乡的春日晴空万里无云,让人有种生在世外桃源的错觉,可惜千山万水外的蝴蝶扑闪了一次翅膀,青萍之末长风渐起,下了雨。后来付为筠想,雨下在他回国找姚向越的那个晚上,或者两月前仇峥来找他的那天——又或者是在他还是个干燥得令人发指的愣头青时王飖已经在雨中站了多年,他心甘情愿靠近,可伞不在他手里。于是雨水也没过他的眼。
仇峥来时正好是王飖出国旅游的后一天,付为筠从超市提溜回一袋子速食食品,走到家,陌生的车停在路旁边。“你就是小飖的男朋友?”仇峥下车见到他,笑了一下,“付为筠,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