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通天》期间,付为筠故意给过王飖很多临时的台词和过于宽泛的指令。他不是没想法设法地道歉。他等着王飖像以前一样向他兴师问罪,骂一架也好,说些什么吧——说些随便什么难听的话。可是这里已经没有一个草台班子看着付导跟王老师从天亮吵到天黑,抽烟摸鱼、喝酒叹气了,也再不见王老师叼着一根烟在剧组里侃天说地,跟人打赌这次小甘蜜会不会被斯坦尼康三百六十度绕拍。王飖就像这个成熟而务实的剧组里的所有人一样,开机前说请多指教,NG后说抱歉添麻烦了,有演员临时出了状况便耐心等待,不提出任何帮助或者建议,只是等待,仿佛笃信对方可以自己搞定麻烦。而最终他把新台词背得一字不错,剧本上有密密麻麻的黑色手写批注,任何一个付为筠认为是重点的镜头都被准备得无可指摘。
所以付为筠知道王飖终究也是理解他的,理解一点,便得以更精确地疏远一点,疏远到最后是告别。
闻念池拍椽坐飞机离开星球的那场独白时,王飖就站在在摄像机后面全妆配戏,演临死前的注视画面。所以闻念池就这样注视着他,“竣工那天我们作别,我头痛得厉害,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我以为是喝了太多酒,直到起航以后我才想通,那天我不该让你走。”
付为筠盯着镜头中闻念池的脸,喊卡。闻念池有点尴尬地停了表演,王飖也坐回椅子上。付为筠咬起下一根烟,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两遍,三遍。
最后那段独白付为筠让闻念池说了十五遍才过,没有给任何原因,只让他整理层次。闻念池念的时候付为筠目不转睛盯着王飖的侧脸。王飖不可能不知道这点,却只是站在离他两米的位置,目不斜视地为闻念池配了十五遍。
“那天我不该让你走。”
只是爱恨离合如刀枪无眼,终有一别。
二十三岁,《通天》颁奖礼之夜,仲夏结束于仇峥对王飖说的那句“跟我走”和王飖轻描淡写的一句“也行”。付为筠打通了仇聿民的电话,通知他自己所在的地点。第二天,王飖在昏迷中被送上前往杜瓦利尔的航班。此后三年,付为筠再未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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