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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声城的巨印落到半途,像撞到一层看不见的水。水不是水,是人心的柔。寂的静力无法再前,袖中传来一声近乎破碎的细响。他抬眼,第一次露出明显的人味,那是遗憾也是惊讶:「你们把战场移回了家里。」阿弦应他:「战场本在那里。」

        寂沉默两息,忽而轻声:「既如此,试最後一静。」他双臂平展,整个人像一根被拉直的弦。无声城所有的结构线条在一瞬间全消失,整座城变为一片「单一」。那是一种极端的简,简到只剩下停止本身。天地间每一个复杂的声音都被它拒斥,连雪花的六角也被抹成一点。

        苏染的声音在风里再次响起,不再是轻笑,而是像在对一个孩子说话:「不要怕简,给它一首最简的歌。」林岑率先开口,只有一个字,轻轻的:「在。」风无接上:「在。」弟子们一个接一个接上:「在。」远方的市集,刚醒的老人跟着说:「在。」边疆的兵在梦里低语:「在。」海边的船夫翻身时喃喃:「在。」数不清的在,像星子一样落入无声城的黑面上。单一无法拒绝「在」,因为在是存在的第一个音。

        阿弦张口,没有多说,只把那个在放进x口。他的心拍得很慢,却极稳。那是他在无息境里找回的心息。他把这一拍送出去,像把一盏小灯放在夜里。无声城的黑面上出现第一道细痕,像有人用指甲轻轻划过漆面。寂睁大了眼睛,那不是外力破城,是城自己开始长出纹理。绝对的静不能承受「在」,因为在一旦被承认,静就不再是唯一。

        风回来了。不是狂,不是啸,是长久被压抑之後的第一口吐。它沿着那条细痕滑进去,把黑面里积攒的无数停顿一条条拨开。无声城在最安静的一瞬间发出最微小的一声,像新生儿x腔里第一次自发的呼x1。阿弦抬手,风梦心印在掌心完全亮起,他把印按在自己的心上,不是按在城上。印入心时,天地同时一轻。

        寂放下了手。冰雪还在落,他的黑衣上沾满了白。他看着阿弦,像看着一面很久之前就该照一照的镜。良久,他开口:「我曾以为止息最仁,因为不痛。你让我看见,痛也可仁,因为它指向活。」他退後一步,无声城在他身後慢慢缩小,最後化成一枚黑白相缠的印,悬於半空。他伸手把那印放在x前,没有按下,只是托着。「今日不再按。无息不解散,无息不夺人,无息守夜。你守醒,我守睡。若有谁太苦,来我处歇一息。」

        雪光在他眼里一闪而灭,他的身影淡去,像被一层极薄的纸合上。极北的风重新吹动,雪终於不再直直坠落,开始在空中打圈。风无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坐倒在雪里。弟子们跪地,哭笑交加。林岑走到阿弦面前,伸手在他x前的印上轻轻一触,低声道:「在。」阿弦回她一个笑:「在。」

        远方的梦海微微起伏,像有人在很远的岸边走了一步。顾寒的声音再来一次,这次b以往更轻,也更近:「记得留白。」苏染在风里应他:「也记得唱。」两道声音在空中错过,又在风里合在一起,变成一条看不见的光。

        雪停时,极北的天空出现一种从未见过的sE。不是灰,不是白,是介於两者之间的一条极细的、会呼x1的银线。它从北方一直延伸到雁岭,最後绕在风碑上,像一根系在世界心脏上的愿。

        这一战没有欢呼。风庵与凡人只是同时做了一件小事,深深x1了一口气,轻轻吐了一口气。雪原上留下了无数个足迹,那些足迹没有队形,却在远处看去,像一枚巨大的印。印上只有两个字,天地都听得见:在。

        风平。天地静默片刻,像整个世界都在确认自己是否还在呼x1。雪原的光缓缓转暖,灰气散尽後留下淡淡的青,像黎明前的一线天。林岑、风无与弟子们沉默地看着远方那条银线,那线横贯天际,随呼x1微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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