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制度不靠脸面,制度靠手。韩茂忽然伸手,把咘言方才用过的粗笔cH0U走,丢进桌旁木盒里,木盒盖一合,发出「喀」的一声。「里正令:自今日起,咘言、咘萌二人不得私持笔墨。需写字,一律在案房廊下,当面写,写完交回。盯梢每更签名回报,若有单行、靠墙、近门栓三步内者,连盯梢一并问责。」

        「盯梢每更签名回报」让盯梢驿卒的眼神也变了一下。被签名绑住的人,不会替你做善事,因为善事会成为他自己的风险。

        对簿到此似乎结束,却在结束前又起一个小浪。驿舍外墙那边传来一阵短促喧哄,不像风。有人喊了一嗓子「抓住!」又有人骂「别跑!」声音从东市方向滚过来,滚到驿舍门口时只剩碎片。

        王差役听见那喧哄,眼睛亮了一下,像闻到r0U。他凑到冯逊耳边低声两句,冯逊眉头微动,仍旧不点头也不拒。他需要结果,但他更需要分锅的方式:若抓到外线,功要算他的;若抓不到,锅要甩给王差役与驿丞。这种算计写在他眼底,不说也明。

        不久,一个驿卒从门外跑进来,气喘得像吞了沙。「差爷!东市口那人挣了,丢下盐包一个,跑进巷里没影了!」

        盐包两字落下,案房外廊的冷白光像更冷。抓不到人,却抓到物。物能入卷,人能入狱。对冯逊而言,物已足够先立一半功。对咘言而言,物意味着外线知道自己被点了,接下来就会找「点的人」算帐。

        咘萌低着头,心跳却漏了一拍。她听见「盐包」就想到昨夜那双薄鞋底的脚声,想到霜粉白边。外线既然跑掉,代表线还在,而且会变得更凶。

        冯逊收纸,收得更快。他把东市出入记、行止备档、验线索简录叠在一起,先在纸角抹朱,再用细绳缠两圈,绳头打一个结,最後把结尾塞进一个小小的封角里,封角上按了半个印。那半个印不完整,却足够让任何人都知道:这叠纸若被拆,必留痕。

        他转头对杜怀,语气像刀背。「今日午前,库房门簿与巡簿须备。备不出,就备你自己。」

        杜怀嘴唇抖了一下,像想辩解,却只能吞回去。他回身时,手指在袖里握得发白,像怕自己失手跌倒。那不是怕被笑,是怕一跌倒,所有人就会知道驿丞也撑不住。杜怀走到半路又停了停,回头看那堆簿册的方向,眼神像看刀。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不是交簿,是在簿上找一条能活的缝。可缝太窄,窄到一不小心就变成伪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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