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中平五年秋末第四日戌初至第五日辰初|天气:夜风乾冷、沙声更细、霜气更重|地点:驿舍後廊值更处、杂役角落铺位、井边禁线外、灶房领汤处、案房外廊木盒桌、里甲簿对照处、驿门告示墙下
十日倒数:第五日辰前
戌初一过,驿舍的光就像被人捏熄,剩下的只有火盆里一点红,红得薄,薄得像一层快裂的封角。夜风从廊柱缝里钻进来,带着沙,沙声细得像有人在远处磨刀。咘言把扫帚靠墙放好,手心那道磨痛在冷里变成麻,麻到像不是自己的手。他不敢甩手,甩一下就像在告诉人:我在忍,我在怕,我有不能让你知道的东西。
後廊那张小桌照例摆出签名薄册,盯梢驿卒换更时把薄册摊平,像把一张网铺开。那薄册不是记录,是绳索。每一更的名字落下去,等於替整座驿舍把责任绑紧一圈。驿卒落笔时压得很重,墨痕像往纸里扎,彷佛写轻了就会被上头说成敷衍。写完的人抬眼扫一圈,目光像在找一块最软的r0U,找得到就可以先咬一口,证明自己不是最软的那块。
咘言站得远,站在霜线外圈延伸出的Y影里。他知道自己不能靠近薄册,靠近就像想看上面写了什麽,想看就会被问:你看什麽?你怕什麽?他把视线放在地上,听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却b鞭梢更准,因为鞭打的是皮,薄册咬的是名。
咘萌b他早半步回到杂役角落铺位。那里称不上铺,只是一块旧草席,草席底下木板缝会透风。她把袖口拉紧,像把身T缩成一个更小的证词。她没有问今天补条写了什麽,也没提那声短促的木栓摩擦。她只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今晚别去井边。」
咘言点头。他也不会去。井边禁线今日才加,木牌写着「杂役不得近」,字黑得像新添的钩。禁线不是为了防人偷水,是为了让人渴。渴的人会急,急的人会错,错的人会被写进卷。制度从不需要你犯罪,它只需要你在渴里犯一次不合规矩。
夜更後半,灶房的火慢慢小了。粥味淡得像故意不让人闻清,只让人知道自己缺。杂役角落里有人悄悄咕哝,咕哝像虫子爬,爬到耳边就让人心烦。有人说差役昨日收了两份备档,又说明早辰时对簿要见里正,还有人说梁记那边已经有人被抓去问。传话的人不敢说细,因为说细也会被问:你怎麽知道?你跟谁说过?
咘言把这些声音当风沙听。他在心里把明日辰时的流程一段段排:先点名,再验指印红暗,再核封角半印,再翻簿对照,再抓矛盾,再b补条。每一步都像阶梯,阶梯底下没有地,踩空就会摔下去。最可怕的是「对照」不是查真,是找能用的缝。缝越多,卷越厚,卷越厚,名册钩得越深。
他翻身时,袖口碰到草席边一小段y木,像有人藏了什麽。咘言心里一紧,指尖没去m0,只把身T挪开一点,像避开一块不乾净的地。夜里最怕的不是刀,是有人把刀放在你旁边,天亮再说你带刀。那段y木y得不自然,还带一点淡淡油气,不像草席的霉,像木器擦过的油。咘言瞬间把整条链条推了一遍:放物在你身边,你若m0了就是「持物」;你若不m0,别人也能说你m0过;若物是禁物,就能把你从「可疑」推进「可押」。押了,簿册要填名,薄册要落名,告示要添钩,锅就有r0U。这不是要你犯错,是要你变成r0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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