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月,我每天下晚自习就和锚同学一起去保健中心,关系熟络得很。我和锚同学开玩笑:“我们的友情深厚不深厚?友情就是存钱,平时存,有事就一次性提取。”锚同学听了有点吓到,他说:“那你别陪我了,我怕你一次性提取,我支付不起。”我干笑两声,其实我哪里想过要锚同学“报答”。
锚同学平时性格温和,爱说爱笑,但也有“恶”的一面,让人汗颜。我们在食堂吃饭,不知道谁在桌子底下蹬了锚同学一脚,锚同学以为是我蹬的,从桌子底下,猛踢我一脚,看着很生气的样子。我手上正好端着一碗汤,被锚同学一蹬,汤全洒在衣服上。旁边的同学哈哈大笑,真相大白,我是无辜的。晚上在寝室,我要锚同学把我的衣服洗了,既然冤枉了我,本应该把衣服给我洗干净。哪知道锚同学竟然顾左右而言他,耍赖,不给我洗衣服。我拿他没办法,最后,还是我周末把脏衣服带回家自己洗干净。锚同学有一种优雅的无赖感,有时候,我觉得叫他斑蝥,似乎有几分贴切。
其实,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锚同学的特立独行。我大学看过一本书,叫《特立独行的猪》,锚同学不是猪,锚同学是特立独行的斑蝥。学校要求星期一上午出操的时候,所有学生穿校服。那时正是秋冬转换之际,天气阴冷,我们大部分同学都忍寒穿上短裤校服。锚同学哪管什么审美,他在校服短裤里面直接套一条长腿毛裤,看着不土不洋。连老师看到都摇头,啧啧称奇。
锚同学并不害怕我们议论他的“离经叛道”,恰恰相反,他很享受他特立独行的人生。高中的时候,课间下起雨,雨不大,但也不小,同学们都在走廊避雨。锚同学一个人大踏步的走到雨中,我们都喊他回来。锚同学面无表情,蔑视般的看着我们说:“我喜欢下雨,下雨天散步最舒服!”我们都觉得他疯了,直到上课,锚同学才结束他的雨中漫步,回到教室,衣服打个半湿。
对锚同学我是又爱又恨,我喜欢和锚同学“冲壳子”,但有时候又觉得锚同学有点无厘头,有点无赖。我有一次想“报复”一下锚同学,我趁他不在座位的时候,把胶水涂在锚同学的椅子上。我想象着锚同学回来一屁股坐下去,被黏住的滑稽样子,觉得很兴奋。
哪知道锚同学很机灵,他回来发觉椅子上有胶水,他不坐下去,而是站在椅子边,一动不动的等着上课。下节课正好是班主任的课,锚同学就这么站着,理直气壮。班主任问锚同学为什么不坐下,锚同学说:“谁在我椅子上涂了胶水!”班主任当即发怒,问是谁涂的,不站出来就不上课。我的脸都红了,但又不好意思马上站出来说是我涂的。
正在节骨眼上,隔壁班一个老师找班主任有什么事,她们俩到教室外面商议。班主任回来的时候,脸色缓和不少,她不再追问是谁涂的胶水,而是开始上课。锚同学就这么站着上完一节课,直到下课,才把胶水擦干净。这件事过后,我就知道锚同学是个犟脾气,轻易不再敢和他开玩笑。
高二的时候,锚同学不声不响的转学,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我和锚同学就这么完全断了联系。直到20多年后,在去年的同学会上,我再一次见到锚同学。锚同学看着显年轻,这么多年他应该过得不错。原来锚同学转学后,奋发图强,高考竟然考上四川大学,成为天之骄子。我晃眼看着我面前的这个老同学,觉得有一种距离感,好像锚同学已经是一只白天鹅,而我依旧是一只丑小鸭。
同学会上,我加了锚同学的微信,后来偶尔会和锚同学聊两句。去年我开始全力推广我的微博,我想让更多的人看到我的文字,我觉得我的文字不见天日的话,我的苦难是不会结束的。推广微博要钱,几百元加热一次帖文,花钱像流水一样,我的几千块钱,很快见底。
我像一个赌徒输红了眼睛,我找几个同学借钱,他们都礼貌的回绝了我。只有锚同学说:“kevin,我还要养两个孩子,手头也不宽裕,你要不嫌弃的话,我给你打一千块钱,也不用还了,当我资助你的。”我连忙道谢,像找到救星。锚同学的1000块钱很快也石牛入海,没有激起一点浪花,我的微博推广计划彻底失败。但我还是感谢锚同学的,今年我存了点钱,把欠锚同学的一千块还了。锚同学在微信里反而向我道谢,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我曾经问过锚同学:“攀枝花真的是一种花吗?或者只是一个地名。”锚同学认真的回答我:“真的有攀枝花。”我觉得我和锚同学就好像芙蓉花和攀枝花,各归其属,又并行不悖。但我忘了问锚同学攀枝花有没有香味,因为芙蓉花是没有香味的,万一攀枝花有呢?谁又能否认。我们两支花,有一支有香味,也不枉负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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