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过了很久,又或许只一霎,裴霓霞的话音将他掣回:“这个回复令裴小姐似有所悟,两人再无后话,她随即告别僧者。归家之后,裴小姐仍对那日经历念念不忘,她对佛法本没有兴趣,但她太好奇那个僧人,是怎样的佛经佛法才造就了会说出那些话的一个人?她为了解开这个谜开始读佛经,但佛经艰涩,又有诸多讹误,她便频频去请教那位僧人。僧者一开始还耐心为她释经,直到某日她说想拜僧者为师,遁入空门,潜心研修佛法,僧者一口回绝并开始拒绝她的来访,说她这样只会误入歧途。”
秦疏桐微微蹙眉。
“裴小姐十分不解,也因僧者的态度而悲怒过。此后她扔开佛经,重归往日奢宴华筵,只是所感与以往有别:读佛经时,每翻过一篇,都令她发现一些从未想过的理念,那是一种时时有新奇感的体验;而那些欢歌笑语朝朝相似,美酒佳肴处处同味,每一日与昨日没有什么不同。在放任自流间,她甚至开始不记得日子,时间于她如冻川,凝成死寂。这其中只有一点不同,就是她在此期间认识了一个与意志消沉的她截然不同的少女,那少女名唤凤歌。凤歌总是主动来亲近她,她一开始敷衍了事,但随着相处日久,凤歌仍没有改变态度,于是两人形成了一种一方冷一方热的相处默契。一日凤歌听她诉说与那名僧者的种种经历后,问她到底为什么烦恼、又为什么变得这么厌世,毕竟以前的裴霓霞可不是这样的,她听完她的经历还是没明白她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裴霓霞望着秦疏桐:“听到这里,疏桐也会有同样的疑惑么?”
“没有,这位裴小姐的心境变化脉络很清楚,我并不觉得难理解。反倒是……凤歌小姐不明白裴小姐为何会有这种变化这一点更奇怪,以我所见的凤歌小姐而论,她的智识和对人情的体察能力都属一流才是。”
“裴小姐也如此不解,甚至因此有些厌恶凤歌,直到凤歌说,‘姐姐你这样不就是那僧者说的入歧途么?我是不知道佛经里有什么高深的道理,但难道有什么佛法是非得出家为僧才能学和悟的?那这样的法门和土匪强盗强迫入伙的人交投名状有什么区别?姐姐说得好像是因为不能再学习佛法才变成现在这样,但那僧者只是拒绝了姐姐拜师出家的请求,所以你到底是因为不能再研修佛法还是因为那僧者否定了你认为需要出家才能继续研修佛法的想法才这样呢?如果姐姐仍旧对佛法有兴趣,继续读不就好了,如果有疑惑,那人不愿教那找愿意教的人也可以啊;如果对佛法已经厌倦,还是觉得以前的日子好,那就开心过回以前的日子。所以我实在不懂姐姐为何颓丧至此。’。”
这番话无异珠玑,所以不是他们错看陶凤歌,而是自己太执迷,陶凤歌的“不明白”不是真的不明白,反而是太明白,倒是他们两人不够通达。
可裴霓霞并没有回到往日,她的现状就是佐证,而听过陶凤歌的那番话之后,裴霓霞难道还会执着于表面上一个出家的形式么?
“看到我现在的模样,在想为什么?”
“瞒不过你。”
“在听了凤歌的话之后,裴小姐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她再去拜会僧者,道明心中所想,僧者这次没有拒见,二人的关系回归往昔。所以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裴小姐不是舍弃了安稳,只是忽然发现有对她来说比这更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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