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和九年,紫宸殿内

        皇后李氏转向太子,眼中满是慈爱:“殿下,尔年已十六,正是选夫之时。皇帝陛下盼你早日成家,延续皇脉,所以特派我举办此选夫宴,你且去看看,有无心仪男子。”

        紫宸殿内,丝竹声渐缓,殿下跪伏的十位待选公子依次抬起头来,接受太子殿下的审视。他们皆是精心挑选的良配之选,年龄在十四至二十之间,身量修长,肌肤白皙。内侍高声唱名,每一位公子起身行礼后,便退回原位,静待殿下垂询。

        最终经由太子的挑选和皇后李氏的斟酌,共有六人入太子府。

        萧云岚,年17。苏州萧氏嫡子。其母为当朝翰林院学士萧大人,父为苏州织造局少监之子,家世书香,富甲江南。他身着月白织金长袍,袍角绣着细碎的海浪纹与折枝梅,腰间悬一枚羊脂玉佩,行动间佩环轻响,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萧云岚生得极俊秀,眉目如画,唇若点樱,性情温润如玉,微微低头时,长睫在脸颊投下浅浅阴影,显出几分江南水乡的柔婉与诗意。

        私底下,他虽性情温润,却极擅掩藏心事。他对太子殿下,早闻其聪慧英武,暗许芳心却又难免忧虑。“若能侍奉殿下,自是荣幸,然殿下年方十六,性情未知,若是喜好刚猛之人,我这江南柔婉之姿,怕也要吃亏。”

        顾清衡,武将世家长子,年18。其母为甘州总军顾将军,父为当地一牧民的儿子。顾清衡着一袭浅青直裰,衣料虽不华贵,却裁剪得体,袖口以玄色丝线绣暗云纹,他身量最高,肩背挺拔,眉骨英挺,眼神清正,行礼时动作利落,带着习武之人的爽朗,却又在触及太子目光时,耳尖微红,露出少年人罕有的拘谨。

        他自幼习武,父亲也不是什么名门大家出来的,自然不懂后宫那些脂粉气与弯弯绕绕,心底对“入宫为夫”这件事颇有担忧,私下对贴身小厮抱怨:“我顾家世世代代守边疆,刀枪里讨生活,就算是男子也不例外,怎料到我这一辈,要进宫与人争宠孕子,我粗枝大叶的,要是惹了太子殿下厌烦该怎么办?”他夜夜辗转反侧,心里说不清对那东宫是向往还是害怕,若被选了,他倒也能接受自己的命运,但若不被选,他反倒更松一口气,宁愿回甘州随母从军。

        沈知微,年15,扬州盐商沈氏嫡子。其母为两淮盐运使沈大人,父为扬州布商次子年氏,家财万贯。沈知微身着藕荷色锦袍,袍面以金丝绣满缠枝牡丹,华贵张扬,腰间系一条宽幅玉带钩,坠着硕大的一块金镶玉。他生得肌肤胜雪,五官精致如瓷娃娃,唇边常挂浅笑,举止间带着商贾子弟的圆滑与讨好,玲珑剔透,城府颇深,笑里藏刀。他家世最富,却出身商贾,为士大夫所轻,故而最在意这场选夫礼,不为别的也为家族争口气。

        心底没少对同为候选人的公子们不屑冷笑,“不过是一群书生武夫,死读书,耍刀枪的家伙们懂什么?殿下要的,是能帮她掌内宅、理财帛、广子嗣的夫君。谁人不知我沈家银子最多,家中男子生子又易,谁能比我?”他对太子殿下并无真感情,只视之为攀附权力的阶梯,心中盘算的,是将来若得宠,能为家族谋得更多盐引与恩荫。但他最怕落选,怕那些清流看笑话。

        陆星河,陕州陆氏次子,年十五。其母陆氏,现任陕州按察司副使,出身进士门第,其父原为京中世家旁支出身,后嫁至陕州。陆星河自幼不喜书案文章,反倒迷上骑马射箭。母亲怜爱幼子,不愿拘着,索性随他折腾,只要不惹祸,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父亲偶有斥责,也多半被母亲三言两语压下,于是他愈发放纵,整日混迹马场猎苑,视课业如洪水猛兽,更别提什么男德男红,更是一窍不通。

        今日赴宴,他并未着正经礼服,只穿一身深青色窄袖骑装,料子考究却裁剪利落,外罩短披风,腰间束革带,悬一枚小巧玉佩作点缀,靴底轻薄,显然是为骑行便利而制。这样的装束在一众华服之中略显随意,却衬得他身形修长,少年气未褪。

        行礼时声音不高,语调随意,勉强收敛锋芒,低头一瞬仍掩不住那点对繁文缛节的厌烦。于他而言,这场宴会不过是一桩麻烦差事,他性情粗犷豪迈,不善掩饰,高兴便笑,不高兴便皱眉。对后宫生活更是毫无兴趣,离家前就没少和母亲抱怨:“什么选夫礼!跟挑选战马似的!光是路上行程就要数月,尽耽误我玩,害的我都不能在马场骑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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