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六年,盛夏已至中期。南海之滨的骄yAn,如同一个悬於天穹的巨大火炉,肆无忌惮地炙烤着合浦大地,连空气都彷佛被点燃,变得滚烫而黏稠。自红河谷地蒸腾而起的水汽,在清晨时尚能化为一层厚重的、几乎凝滞不动的浓雾,缭绕於郁郁葱葱的连绵山峦之间,然而一旦日头升高,便会迅速消散,只留下那令人窒息的Sh热,以及无处不在的、聒噪的蝉鸣,为这片南疆的蛮荒之地,平添了几分焦躁与压抑。
明港新城,这座拔地而起的郡治,虽尚未完全竣工,却已展现出迥异於旧城的B0B0生机。宽阔笔直的水泥路面在烈日下泛着刺眼的白光,道路两旁新栽的树木努力伸展着枝叶,试图投下一片稀疏的Y凉。崭新的郡守府,便坐落於新城的中心区域,青砖黛瓦,飞檐翘角,虽无雕梁画栋的奢华,却自有一GU简洁、务实而威严的气度,与旧城那破败的祠堂相b,已是天壤之别。
府内的书房,更是经过JiNg心设计,窗户开得极大,南北通透,此刻四敞大开,试图捕捉一丝穿堂而过的微风。然则,即便有两名小吏在一旁,用巨大的蒲扇不停地扇动,那凝滞的空气,依旧让人汗流浃背。费观那张一向JiNg明g练的脸上,此刻罕见地布满了愁云,额头上更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手中捧着一卷刚刚核算完毕的账册,声音因为暑热与焦虑而显得有些乾涩,向端坐於书案之後、神情却依旧沉静如水的林睿汇报着那令人心惊的数字。
「主公,」费观的声音压抑而沉重,「自高氏等本地士族暗中作梗以来,运往我合浦的上等木料、青石,乃至於烧制水泥所需的部分辅料,价格已然翻了近五倍!新城建设每日耗费巨大,府库之中……已是捉襟见肘!若再不想办法开源,或是……另寻出路,莫说後续工程,便是下个月的军饷与工匠酬劳,恐怕……都难以为继了啊!」
林睿静静地听着,面沉如水。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有如同寒潭般深不见底的冷静。高远这招经济扼喉,看似简单粗暴,却是打蛇打七寸,直指他目前最为脆弱的命门——缺钱!缺资源!他低头看着账册上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赤字,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我林子明的风格。」良久,林睿缓缓抬头,目光落向墙壁上悬挂的那幅巨大的合浦郡舆图。他的视线,越过了图上那片代表着新城工地的繁忙区域,投向了更远处,那一片片连绵起伏、标示着原始山林的广袤区域。
「既然他们想卡住我们的脖子,那我们……便自己去凿开一条生路!」林睿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一种足以劈开顽石的力量,「合浦郡境内,山峦叠嶂,林木丰茂,岂会没有我们所需的良材美石?他们能买断官道上的商路,难道还能封锁住这无垠的山林不成?!」
他当机立断:「传令下去!沙摩木!」
「末将在!」早已在书房外候命的山越少主沙摩木,闻声立刻推门而入,身形矫健如猎豹。
「你是山林之子,熟悉此地山川地理。明日一早,你便挑选十名最JiNgg的、擅长攀爬追踪的雄鹰营士卒,再寻几位经验最丰富的老猎户或采药人为向导。我要亲自带队,深入郡北那片黑风岭!我倒要看看,那岭中,是否真如传闻所言,藏着可供我等取之不尽的宝藏!」
他又转向一旁的亲卫:「去,请公输先生过来!」
片刻後,公输仪匆匆赶到。林睿指着舆图上的黑风岭区域,沉声道:「公输先生,此行勘探,还需借重先生的慧眼。凡可用之石材、木料,其质地、储量、开采难易,皆需先生一一评估记录。若能寻得合适矿脉,更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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