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时线-英格兰-汽修厂

        凌晨五点,利物浦港的风像是无数根冰冷的针,浑浊的海水一次次扑上冰冷的水泥堤岸,翻涌间裹挟着浓重刺鼻的柴油味,弥漫在的空气里。

        陈渂钦单膝跪在一辆半报废的拖车底盘下。冷风裹着咸腥和油W的气味,刀子般刮过他的脸颊,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正对付一处顽固的引擎漏油点。

        黑稠的机油顺着扳手滑下,渗透了他左手,尚未结痂的裂口在缠裹的绷带下渗出的暗红血渍混在一起,变成一种wUhuI的深褐sE。他咬紧后槽牙,下颌绷紧,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到扳手上,狠狠拧紧最后一颗螺丝。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被风声吞没。他封住的,仿佛不止是漏油的管道,更像是一个早该被彻底埋葬、却又不断渗漏的旧梦。

        一场毫无意义的斗殴,起因模糊,只记得碎裂的酒瓶和对方眼眶崩裂的血。Sh透的绷带紧贴着皮r0U,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底下未愈的伤口,带来阵阵钝痛。脚下的公路地面坑洼不平,积着黑绿sE的水洼,一脚踩下去,混着废弃柴油的脏水便溅起,短暂映照出断裂的船桅残影和城市光W染晕染病态的天空。

        陈渂钦撑着车身站起来,膝盖关节发出“咔”一声轻响,如同老旧琴弦不堪重负的断裂。他抬手,用还算g净的手背内侧胡乱抹了把脸。黑sE的机油在眼角拖出一道W痕,像一条g涸扭曲的泪痕。

        “你睇下你自己,仲似唔似人?”你看一下你自己,像不像个人?

        那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他脑子里炸开,清晰得如同附耳低语。是何家骏的声音。

        记忆瞬间被拉回洋城某个同样Sh冷的凌晨,油腻腻的大排档。劣质灯泡的光线下,何家骏醉得眼神涣散,抄起半瓶啤酒,“哗啦”一下全倒在他头上。冰凉的YeT顺着发梢、脖颈流进衣领。然后,那人带着浓重的酒气,Sh漉漉的声音里淬着冰的嘲讽:“渂钦,你乜都唔似,只似一件残货。”陈渂钦,你什么都不像,就像件破烂货。

        陈渂钦当时没动怒。他只是静静坐着,指尖捏着桌角那个沾满油W的烟灰缸,手腕一抖,将半截烟灰JiNg准地弹进何家骏面前同样浑浊的啤酒杯里。看着烟灰在泡沫里慢慢下沉,他才抬眼,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声音平静:“你醉样最X感。”你喝醉的样子最X感。

        此刻的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Sh冷的堤岸边坐下。水泥寒意透过工K直刺骨髓。陈渂钦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个残破的钥匙扣。金属环的部分早已锈蚀斑驳,挂着的塑料小猪玩偶被火烧掉了一角,留下焦黑的印记。这是2011年那间旧出租屋的门钥匙。一个早就打不开任何门的遗物。

        指尖摩挲着焦黑的小猪,指腹传来粗糙的触感。记忆的闸门再次被冲开——是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厨房里油烟机轰鸣,掩盖不住身后骤然贴近的T温和粗重的呼x1。何家骏第一次从后面抱住他,滚烫的嘴唇带着Sh气,印在他敏感的耳后皮肤上。

        “你个背脊,好热。”你的背,好热。那声音带着的沙哑,舌尖紧接着在他紧绷的脊梁骨上T1aN过一道,“似炉灶。”像烧热的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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