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客,关中旧道上最会做人情的人——既连官府,也熟行商;既能让江湖人握手,也能让乡间的老妇下炕。有人说他是个无派的江湖人,也有人说他是个出仕未成的读书人。无论怎样,他在这道上说话,算数。
程知客向城门内一招手,两名穿青衣的伙计抬出一块木牌,啪地钉在门洞边:「救济门」。他又对衙役点了一下头:「王头儿,今儿起,贴金收止。你若收不上来,找我程某——我去和联行说。三日後若有人追责,也找我。」那衙役王头儿哈腰:「程爷说,那便是了。」
帐房脸sE一沉:「程知客,别把良机给耽搁了。我们一路护运,花钱打点,怎能让一群无根的难民坏了规矩?」程知客仍是笑,掏出一枚小小的锡章一晃:「联行在这道上吃饭,也要认这个规矩。先命後利,你若不服,明日你家的铺面先清雪。」所谓清雪,是关中人给「集T不买卖、不上门」起的说法。一旦清雪,铺面再漂亮,也会像一夜之间被大雪封了门。
帐房想骂,抬眼却看见门洞外百姓的眼光——不是怒,也不是求,而是被长久践踏後突然停住的一种盯视。他打了个寒噤,扇子啪地阖上,皮笑r0U不笑:「既是程爷做主,便按程爷说的。」
局势立时一变。百姓那头欢呼未起,程知客先抬手:「不乱。按序入。急症先行。」说着对那白发老者一笑:「老丈,请先从救济门入。城中和心医馆,今夜开火房,给香病人熬芦根汤,先解咽x之燥。你那药匣,交给药局验看,我来押章。」老者眼泪一串串落下:「谢……谢……」半句还没说完,人已被扶进城。孩子们捧着破碗,踮脚去看那「救济门」的牌。门内传出一GU热米气,像屋里久违的一口烟火。
苏青荷低声:「这印……有用。」凌樱看着程知客,亦微笑抱拳:「谢程前辈。」程知客摆摆手:「是你印牵了约,我只是把关中的人情送到位。」
柳烟凑近,压低声线:「程哥,你怎会认得盟印?」程知客半抬眼皮,似笑非笑:「二十年前我赶这道时,亲眼见一位老前辈在同一块青砖上按过一模一样的印。那时候,我才知道**不争四字,是能活人的。**」他话锋一转,「你们不是来做善事的吧?城里‘人局’,你们可走得住?」
凌樱道:「还要程前辈引路。」
程知客点头:「来,别走正街。跟我走偏行。」他带三人穿过门洞角的一条小巷,巷子里挂满了晒乾的玉米与苔布,水缸边蹲着两只猫,懒懒地看人。穿过三转,前头是一座旧茶肆,门匾写着「榆影」。程知客把笛子往门框上敲了两下,门里掌柜立刻笑迎:「程爷,里面请。」四人入座,掌柜送上清茶与麦饼。
茶未热,窗外有人影一掠,一只石子“笃”地撞在窗棂上,茶面起了圈细纹。苏青荷手已按上剑,柳烟抬眼看程知客。程知客喝了口茶,放下杯:「来了。」
门一开,进来三人:一个身披半旧绿袍的捕头,一个腰垂黑玉佩的年轻文士,还有一名戴盖头的妇人,身形瘦削。捕头拱手:「程爷,县尊请。」文士目光却落在凌樱x前,细看那一角不经意露出的青白印,露出一丝玩味:「盟印?久闻其名。」妇人咳了两声,裹紧了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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