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像细毫,将关中城描出一圈淡墨。清洁门与救济门的火候尚温,汤棚里的铁锅咕噜作响,药气与蒸腾的米香在巷口织成一张柔软的网,暂把人心托住。凌樱立在门额下,指腹摩挲盟印,耳边是有节的木杓声;他知道,这样的安稳,最容易惹来试探。
果然,三更初刻,城楼鼓声错了半拍。错的不是鼓手,而是有人在鼓面下贴了一层薄薄的胶——声波被拖了一寸,听在耳里就生出慌。慌一起,第一口汤便要洒,第一句脾气就要爆。
柳烟从Y影里掀帘而入,衣上细雨未乾:「暗影司开始动笔了。这叫‘乱耳’,先不见刀,先在听上做文章。」她将一枚被雨水Sh透的薄片拍在案上,那是从鼓边揭下的一片胶,无sE无味,却带着微冷。「还有——」她抬眼,「联行的人,今晚散出个说法:清洁门聚众,拖了救火,烧了他们的布仓。火他们自己放的,话却是真蔓得快。」
苏青荷接过薄片,看一眼便掩袖:「这胶虽冷,不毒;可沾在绳索上,遇火即熄。若用在火场边,能让我们的火把都点不起来。」她语气更冷,「他们是要我们救不了,明日再说法门误事。」
「还有第三笔。」程知客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只油纸包,打开来是一枚小小的木牌,上刻「徙」字,「今夜城中贴出几十面木牌,写着‘为防香病,外来者徙出’。挂牌的是一群戴斗笠、穿灰衣的人,像官非官,像民非民。这是暗影司最擅长的‘试笔’:用不署名的令,试你立的法。」
魏县尊也到了,披风未解,眉宇积雨:「我下令拔牌,竟被说县令徇私,为一江湖人开门。我若强拔,就要有人趁夜喊官b民反,明日城内外都会有命案。」
门外风势大了半寸,雨点打在门牙上,像一行行将落未落的字。凌樱把盟印按在掌心,低声道:「这一夜,刀不会先来。来的是字。」
他抬眼,将四人扫过:「既然对方要以字破门,我们也用字——但不是他们那种令,是我们的约。」说罢,他把印交到程知客手里,「你去榆影与三家老字号立一纸店约:凡挂‘不争四则’者,今夜供汤与火,不收一钱。挂者,明日在市集我以印为证,先引客;不挂者,照旧,随他们的令。」
程知客眼睛一亮:「你是要用买卖把约送进人心。」他转身便走,临出门丢下一句,「我最会做这个。」
「青荷。」凌樱转头,「你带两人上城——不拆鼓,不换鼓,只把鼓面洗。洗两遍,不留痕。让声回到正拍。若有人阻,你只说:洗鼓,避灾。」
苏青荷点头,挽袖而去。柳烟笑:「那徙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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