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主楼前停下。苏婉先下车,然後绕过来为我打开车门。这一次,迎接我们的不只是司机。两排穿着同样制服的女仆和男仆,像沉默的雕像一样分立在大门两侧,他们低着头,神情恭敬而麻木。
当我被苏婉扶着踏上黑色大理石台阶时,他们齐刷刷地弯下腰,用一种整齐划一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欢迎回家,小主人。”
那声音在这空旷的庭院里回荡,听起来怪异而又令人毛骨悚然。我下意识地抓紧了苏婉的手臂,这个动作完全是出於一个十四岁少年身体的本能反应。
苏婉感觉到了我的紧张,她俯下身,在我耳边用几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怕,小主人。您只是太久没见到这麽多人了。”
她的话语很温柔,但我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和规训。她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正常的,我应该习惯。
我被她半扶半抱着走进大厅。挑高至少十米以上的穹顶,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光线透过无数个切面折射下来,在光洁得能倒映出人影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巨幅的油画,画中人物穿着古典的服饰,用一种冷漠的眼神俯瞰着闯入的我们。整个空间巨大、空旷,并且死寂。我的每一下心跳声,似乎都被这空旷无限放大了。
我垂下眼帘,手指在身侧无意识地绞动着睡衣的衣角。这地方不像家,更像一座华丽的、精密的博物馆。或者说,陵墓。而我,是刚被放进展柜的最新展品。
“小主人的房间在东侧翼的顶层,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热水和您换洗的衣物。”苏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扶着我的力道恰到好处,既能支撑我虚弱的身体,又不会显得过分亲密,“长途跋涉,您一定累了。先沐浴休息一下,晚餐我会吩D咐厨房准备您爱吃的几样菜。”
她口中的每一个“您”,都像一颗钉子,将我牢牢钉在“安杜”这个身份上。
我没有反驳的余地,或者说,现在的我,没有反驳的资本。我只能任由她带着我穿过长长的、铺着厚重红色地毯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更多的画,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古代兵器作为装饰。我们的脚步声被地毯完全吸收,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我的房间……不,是“安杜”的房间,大得像我前世住的那套两室一厅。一张巨大的四柱雕花木床摆在正中,床上的被褥雪白挺括。房间的一整面墙都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属於这个庄园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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