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中平五年秋末第五日辰初至申末|天气:晨霜未化、日光乾白、午後风起带沙|地点:驿舍霜线外圈、灶房领汤处、案房外廊木盒桌、签名薄册值更处、库房外廊与门栓禁步线、东市通道口、梁记门外墙根、回驿路上小土坡

        十日倒数:第五日白日

        辰初的光贴着廊柱往上爬,霜线外圈的灰土被照得发白,白得像昨夜的寒还没退。咘言握着扫帚,手心那层麻在冷里变得更厚,像被一层看不见的皮裹住。他不敢停,也不敢扫得太急,急会显得慌,慌会被认成心虚。扫地在这里不是活,是姿态,姿态要稳,稳才能不被盯上。

        灶房外的队伍排得更长。薄汤仍薄,像故意不让人饱,却又b你必须喝,因为不喝就会手抖,手抖在案房外廊会变成一种罪。值更驿卒拿着炭条站在小册旁,点人点得不快不慢。炭点落下去,像一粒黑钉,钉在你今天的口、今天的胃、今天的名上。有人领汤时故意把碗端得高,像要证明自己不怕;有人端得低,像怕溢出;溢出也会被骂,因为溢出等於浪费,浪费等於不服管。规矩细到让人喘不过气,细到你一口吞咽都像在答问。

        咘萌排到他後面,故意咳了两声,咳得像风沙刮喉,眼尾沁水。那咳不是装得很夸张的戏,是一种可被相信的虚弱。值更驿卒瞥她一眼,眼神先y又立刻滑开,像怕麻烦黏上自己。咘言把汤喝下去,胃里依旧空,空得能听见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他把碗交回去时,炭点也落在他名後,那黑点像一句无声的提醒:你今天被喂过,你别想再喊。

        回到霜线外圈没多久,王差役的声音从案房外廊Y影里飘过来,像一根线拽着人走。「咘言。」他叫得不大,却带着那种敢叫你名的力度,「里正有令,东市一趟。梁记门外,指你昨日写的靠墙那侧。」

        咘言心口一沉。他知道这不是让他证明真相,是让他成为可引用的嘴。一旦成为可引用的嘴,他就不再只是被问的人,他会变成别人甩锅时能抛出去的物件。咘萌在旁边又咳,咳得更重,身子微晃,像站不稳。王差役皱眉,嘴上骂「装病」,脚却不自觉退半步。退不是怕病,是怕责任。孩子若倒在路上,他要报,他要写,他要背。

        「她不用去。」王差役最後把麻烦切掉,只把刀递给咘言,「你一个。条子在此。按印。」

        案房外廊木盒桌早摆好了。朱泥碗、墨碟、薄薄的条纸,一样不少。那条纸上方几行小字很y:暂编杂役外出条。下面是栏位,栏位空得像等牙:暂编号、姓名、外出事由、去处、出驿时辰、回驿核销、经手人押记。王差役用指节敲了敲「经手人」那格,像在告诉咘言:你的一切都要落到别人手上,而别人也要留痕自保。

        「按。」王差役把朱泥碗往前推。

        咘言伸出指,故意慢一息,像怕弄脏。朱泥冰凉,指腹一压,红就沾上来,沾得很实。那红不是颜sE,是一个可跨日追杀的痕。鞭能打完就算,红印能被翻出来、能被对照、能被补写引用,能在下一次「再讯」时变成一句:「你按过,你去过。」他把指抬起来时,里佐不在,但韩茂在。韩茂盯着那个印,眼神像在记它的红暗与边缘是否齐,因为一旦印不齐,就能说你按得慌,慌就是心里有鬼。

        王差役把条子折起,折得很规矩,折角的方向也像一种记号。他写下出驿时辰,不写得太JiNg,只写「辰後」,但辰後也足够咬人。最後在经手人那格落了自己的押记,一笔很重,重得像先把锅背好一半,等着把另一半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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